天堂网www.tiantang6.com
 
怀念母亲
  查看图片
蒋朝渊
1925-08-07 ~ 2017-01-01
 
到访:17374  墓地祭奠:12   留言:31

献花

点烛

上香

献供

献歌
 
 

邑犬之群吠兮吠所怪也 ——母亲怀念母亲
拂晓晨星  2017/1/5 16:35:00  浏览:472

      这是一篇母亲怀念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的文章),原标题为《怀念我的寡母》
      父亲蒋继尹少年即留学日本,在日本生活、学习达14年之久,伯父也曾留学日本,不过一个从政,一个从文,都不是等闲之辈。这是十分荣耀之事,加之老家相当雄厚的基业,可谓名门望族。
      母亲嫁蒋家,当然与此有关,当年父亲春风得意,自是金玉良缘。
      当年的母亲,略识些文字,可能并非官宦人家小姐,却天生丽质,心灵手巧,不久即为蒋家生了几个儿女,甚得父亲宠爱。
      母亲是山东高密人,随父亲曾在北京济南等大城市中生活,家中养有听差和车夫,这是母亲一生中的黄金时代。
      实际上,母亲可能并不知情,父亲在广西的老家早有一室大房。她是祖母的亲侄女,自幼头脑就不正常。父亲在祖母的强制之下,被迫结了这门亲。后来父亲弃她外出,多年不归。其实,她儿时也是被娇宠的。据说她食量很大,每晚须煮一锅鸡蛋放置床头供其食用。年龄越大越显出她的不正常,加上父亲的遗弃,肯定受了刺激,终于变成了一名符其实的疯子。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我们几个小孩吓得不敢近前。私下就称她做“癫子姆妈”。祖父是懂中医的,经常有人请他看病开方,但从未见“癫子姆妈”服药。“癫子姆妈”终日坐在靠墙的一张太师椅上,墙面被她磨蹭得溜光,一身赘肉,头特大。双眼突出,吃喝拉撒,全由丫头们待候,直到多年以后,家人清晨不见她任何动静,就这样结束了她苦难的一生。
      既然她是大房,所以我们要尊称她为“姆妈”,而对母亲只能叫做“娘娘”,也就是姨娘的意思,亲戚也只称母亲为“七娘娘”。不知母亲听了是何滋味。
      当时世道混乱,母亲并没有享受几年幸福。民国十七年(1928年),父亲应马君武之请,到梧州广西大学任教。于民国十八年(1929年)暑假,携眷回乡探视,船至蒙山,被土匪误认为是伯父——时任两广财政厅厅长的蒋继伊(父亲蒋继尹与伯父蒋继伊姓名仅一笔之差),遭土匪劫持,索要巨额赎金。此事惊动了官方,下令围剿。土匪在慌乱中弃下母亲和我在内的三个小孩,押着父亲、大哥、二哥逃至深山,随即将父亲和大哥撕票(二哥已经在途中病死),大哥命大,被土匪砍了一刀昏死过去,土匪走后竟奇迹般地苏醒,被当地农民施救,拣回了一命。
      我们母子辗转来到这素称南蛮之地的广西乡下,与外界隔绝,母亲与娘家失去了联系,一切都那么陌生,语言不通,到处是冷眼,简直像落入了地狱。
      旧时没有娘家的女人,只能任人欺压,特别是寡妇,又拖带着一群幼小的孩子。母亲一口北言卷舌官话,一袭入时的衣裙,一身贵妇人的打扮,加之掩盖不住的清纯秀丽。简直是一个另类;又身无分文,白吃白住,今后还要分一份大家庭的财产,惹来各方敌视自然不言而喻,就连下房的佣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当时乡下的蒋家可谓家大业大,钟食鼎鸣,开饭时打锣通知,单家眷就得摆上4-5桌,菜蔬是自产的,主食多为豆腐之类,全州乡下兴吃辣味,早餐是极辣的豆鼓汤泡饭,我们只得在桌上放一碗冷水,洗一下才能勉强入口,饭基本上是合着泪咽下去的,不象别人,他们有私房钱,可以专门给小孩子加菜,让小孩子另吃。记得一次我在阳汫里发现小半个吃剩的石榴,慌忙拣起来就吃,被母亲一巴掌打来,我楞在那里,反倒是母亲哭了。
      父亲遇害大约一两个月之后,遗骨运回下葬那天,我记得墓穴极深,情急之下,母亲死死地抓住棺材,竟一头要栽进墓穴,幸亏被拦住;母亲哭得气绝,昏死在墓旁,观者无不为动容。父亲去世后,母亲几次找出他的人寿保险存根,求叔侄们帮她领取,无人伸出援手,反正领来赔偿金并没有他们的份,使父亲的人寿保险最终成为一页废纸。
      在这冷漠的大院中,唯独祖父是真心疼爱我们的,分家之后,祖父还代为管理了一段时候,教会了母亲收租记账。
      岁月是最好的医生,母亲渐渐重新焕发出生机,学会了理财,脱下旗袍,改穿乡间惯见的长裤短衫。但不管如何入乡随俗,也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白里透红的皮肤,乌黑油亮的秀发,高贵的气质,这也是妯娌们最忌恨之处。寡妇门前是非多,不久就闻言四起,传得活灵活现,无端的诽谤,无法辩白的委屈,让她选择了跳岩,用结束生命来证实自身的清白,她一边哭着,一边急不择路地爬上屋后的石山,跟在身后是一群无助的、一个比一个幼小的孩子,哭喊着亲娘,跟着母亲后面拼命地往上爬,幸而后来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下来。这一幕印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将近八十年了,依旧是那么清晰,依旧让我那么心痛。
      当时的母亲毕竟才30多岁,无亲无故,一个柔弱的女人,需要是一个强壮的男性呵护,需要一懂得怜惜她的男人的关爱,需要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这一点,直到我自己有了丈夫,才知道她为什么常常无缘无故地叹息、流泪,黄昏时节,常常站在树下发呆。
      磨难使人变得坚强,为了这群孩子,她必须在逆境中挺起胸来。我们慢慢地长大了,懂事了,而这个大家庭的明争暗斗造就养成了兄弟们叛逆的性格。我们投入了革命的洪流,各有所成,总算回报了母亲的一番凄苦之情。现在,她躺在父亲的身旁,她有了依靠,愿她安息。
  

      发表评论文章评论(共0条)
  • 暂无评论!

 
 
登录|注册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