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跟爸爸说:别关灯,我怕鬼。现在我说:爸爸我关灯了,您能来看看我吗?”清明前,我看到网上这段话,不禁泪目。爹走的那天和此后两天,在他走的那个时间点,我都睡在爹走时睡的那张床上的相同位置,关了灯,看看爹能不能回来,但什么都没看到。人一旦去世,只会在活人的梦里回来!
爹走的两年多时间,我去博望接送陈芷阅途中,我一人或带她一道多次去爹的墓前,烧三炷香,跟爹说几句话,然后和她在墓区走走看看聊聊,我们看了很多墓碑,一道通过简单的碑文去感知一个个生离死别,一个只有10天生命的婴儿墓让我们驻足良久,我说:文化、经济原因,我们这个民族缺少死亡教育,对待死亡态度纠结且矛盾,以前我们生前轻养而死后重葬,我们口称人死为大要敬重,但古文中的坟区却与阴森、恐怖画上等号,现在社会发展文化进步,已改变很多,办丧、扫墓已不再是给人看,而更多是自我精神层面的慰藉。陈芷阅说:墓区是人的一个精神家园。陈芷阅性格内向,情感内敛,在爷爷去世后的约半年的一天晚上,她打我电话,她哭说今天历史课上到了文革,她想到了爷爷年轻时因家庭出身而遭受到太多的苦难,她很难过。之后几天放假时,我去接她,途中和她一道去了爹的墓。去年底一天下午,她打我电话,哭说:她昨晚梦见爷爷了,他坐着微笑,喊他,他没答应,她醒了,脸上有泪。元旦放假,我带她去了爹的墓,她说:她回忆上小学做作业时,爷爷偶尔点拨,当时觉得爷爷好聪明,现在发现爷爷是那种说话不多但什么都清楚且看破不说破的人;奶奶以前强势,但爷爷走后,感觉奶奶一下就弱了,可能是让她强势的人不在了。我带她去看了奶奶,临别时,她抱了奶奶,我转首泪目。
这几年在爹的墓前,每次我都会流泪,无人时,我会喃喃自语,有人时,我会在心里对爹说一些话。昨天上坟,妈强烈要求与我们一道,那是因为她这几年心里积聚了太多的苦楚,她在墓前哭,悲痛是内心苦楚的自然外露,陈军心疼、担心妈的身体是好心,但处置不该那么简单粗暴。每每看到一些父母对哭泣的孩子呵斥威胁“闭嘴,憋住,不准哭,一口歇”等等,我对这种压抑人性行为反感至极,心疼孩子的心理受创,而这创伤是颗种子,它会生根发芽长大还可能会传承,由此我也反感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自我辩解自我欺骗,我一直不能理解对家人、朋友为何非要用刀子嘴,都是刀子了,还是好嘴吗?刀子嘴里还能说出好话吗?恶语伤人六月寒,对家人、朋友应该是“豆腐嘴豆腐心”,对敌人应该是“刀子嘴刀子心”。爹妈年轻时养我们姐弟三人,在温饱线上挣扎,爹身体、性格偏弱,养家压力主要在妈身上,加之妈性格刚烈要强,所以对我们教育很严苛,打骂是常事,我们都已五十多岁,都早已理解生活重压下的妈对我们的严苛,试问如果是我们身处当时情境,我们能比妈做的更好吗?爹妈用尽他们心血让我们的生活高于他们的当初,我们成家生育子女,没有富贵,但也没有陷入月底为缸中米发愁的境地,我们没理由对我们的子女简单粗暴,也没理由对妈简单粗暴,更不应该在子女面前对妈简单粗暴。“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我们讨厌的人”,要时刻警惕恶行的强烈传承力。
愿我们相互提醒,在妈最后的人生时光中让她多感受一些爱和温情。
陈波
2024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