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风叩西窗的夜半,我又在泛黄的相册里翻出那张你躲在枣树叶后的笑脸。你总说落叶是秋天写给大地的信,如今我站在我们栽种的那棵红枣树下,却不知该往何处寄这封没有地址的信。
八岁那年你攥着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在巷口小卖部给我买的那串冰糖葫芦,至今仍在我的记忆里发亮。糖衣碎裂的声响混着自行车铃铛,碾过青石板拼接的童年。记得我总把最大的那颗山楂留给你,自己却舔着糖渣笑得像只偷到蜜的猫。因为你是我们最爱的小老弟!
那年暴雨冲垮了放学的路,我背你淌过漫水的桥洞。你伏在我单薄的背上数雨滴,十五岁的脊梁骨硌得你生疼,你却当姐姐是你最坚强的依靠。
中元节烧的纸灰总爱往东南飘,他们说那是逝者归来的方向。我学着你在时那样,在阳台留了盏不灭的灯,却再没人半夜翻窗来偷我藏好的桂花糕和连环画。你种的多肉在窗台长得肆意,叶片上凝结的晨露,总让我错觉是你未说完的早安。
前日整理旧物,从《三国演义》里掉出半张糖纸,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泪眼朦胧间仿佛看见你举着竹竿捅马蜂窝的顽劣模样,看见你为护我和野狗对峙时发抖的膝盖,看见你弥留之际仍努力勾起的嘴角。
昨夜梦见你立在红枣树下,三十岁的轮廓融着八岁的眉眼。树冠筛落的星光缀满你肩头,你抬手接住飘落的金叶,轻声说:"姐,我在云朵里种了片山楂林。"醒来时晨光漫过你空着的书桌,风铃在寂静中叮咚作响。
纸灰又打着旋儿往东南去了,这次我看见了风里的答案。
弟啊!愿你长厮守父母膝下还做那个他们最疼爱的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