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甘凤池纪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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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大侠甘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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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凤池纪实故事—7
晨练太极  2020/6/25 18:26:00  浏览:275

十七。萍水相逢 见义勇为
甘凤池借花献佛替万里筹办了一个真中书官正在进行中,才自己带了行李,同三个差人送万中书到台州审官司去。这时正是四月初旬,天气温和,五个人都穿着单衣,出了汉中门来叫船,打听一直到浙江去的船。找遍了,就是没有一只杭州船,只得叫船先到苏州。到了苏州,才换了杭州船,这只船比南京来的船却大着一倍。甘凤池道:“我们也用不着这大船,只包他两个舱罢。”随即付船老大一两八钱银子,包了他一个中舱,一个前舱。五个人上了苏州船,守候了一日,船家才揽了一个收蚕丝的客人搭在后舱。这客人约有二十多岁,生的也还清秀,却只得一担行李,倒着实沉重。到了晚上,船家解了缆,离了码头,用篙子撑了五里多路,一个小小的村落旁停住了。那船老大对伙计说:“你带好缆,放下二锚,照顾好了客人,我家去一头。”那台州差人笑着说道:“你是欢度春宵一刻去了吧。”那梢公也就嘻嘻的笑着去了。
万中书同甘凤池晚饭后上岸闲步了几步,走了了一会,复身上船来安歇,只见下游又摇了一只小船贴帮靠泊。这时船上水手己开铺去睡了,三个差人点起灯来打骨牌。只有万中书、甘凤池同那个蚕丝客人,在船上推了窗子,凭窗赏月。那小船靠拢了来,船头撑篙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瘦汉;船尾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拿舵,一眼看见船这边三个男人看月,就掩身下舱里去了。隔了一会,甘凤池同万中书也都睡了,只有这丝客人略睡得迟些。
次日,日头未出的时候,梢公背了一个钱搭袋上了船,急急的开了,走了三十里,方才吃早饭。早饭吃过了,将下午,甘凤池闲坐在舱里,对万中书说道:“我看先生此番虽然未必大伤筋骨,但是都察院的官司,也够你受的哩。依我的意思,审你的时节,不管问你什么情节,你只说家中住的一个游客甘凤池做的。等我出堂,我来应对官司。”正说着,只见那蚕丝客人眼腈红红的,在前舱里哭。众人忙问道:“客官,怎的了?”那客人只不则声。甘凤池猛然大悟,指着蚕丝客人道:“是了!你这人是少年不老成,如今上了别人套了!”那客人不觉又羞的哭了起来,甘凤头细细盘问了一遍,才搞清楚:昨晚都睡静了,这客人还倚着船窗,顾盼那船上妇人,这妇人见那两个客人闭了窗,才出舱,望着蚕丝客人频送秋波。船本贴靠得紧,蚕丝客人轻轻捏了她一下,那妇人便笑嘻嘻越窗子里爬了过来,就做了巫山云雨。这蚕丝客人睡着了,她就把行李内四封银子二百两,全部偷走了。过午疲劳过度的蚕丝客才醒,看见被囊开了,才晓得被人偷了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甘凤池沉吟了一刻,叫过船家来问道:“昨日那只小船你们可还认得?”水手道,“认得,这件事打不得官司告不了状,有甚方法?”甘凤池道:“认得就好了。他们偷钱得手,必定与我们行船方向反走下游。落帆摇回去,找到他的船,远远的就停泊。把银钱夺回来再酬你们的辛苦费。”船家同意摇了回去。摇到黄昏时候,过了码头大约又摇了数里多路,只见一株老柳树下系着那只小船,远望着却不见人。甘凤池叫还靠近些,也泊在一株枯柳树下。
甘凤池叫大家都吃完晚饭都睡了,空下船尾仓,自己上岸散步。步到这只小船面前,果然是昨日那船,那妇人同着瘦汉子在中舱里正说话哩。凤四老爹徘徊了一会,慢慢回船,只见这小船不多时也靠近大船。一会儿,那瘦汉不见了。这夜月色比昨日更明,照见那妇人在船尾整理着穿了一件白布长衫在外面,下身换了一条黑绸裙子,独自一个,在船窗里坐着赏月。凤四老爹低低问道:“夜静了,你这小妮子船上没有人,你也不怕么?”那妇人答应道:“你管我怎的!我们一个人在船上是过惯了的,怕甚的!”说着就把眼睛斜觑了两觑。甘凤池一脚跨过船来,便抱那妇人。那妇人随手勾住甘凤池脖颈,却不则声。甘凤池把他一把抱起来,那妇人也就不挣扎,倒在甘凤池怀里了。甘凤池道:“你船上没有人,今夜陪我宿一宵,也是前世有缘。”那妇人道:“我们在船上住家,是从来不与外人风流的。今晚没有人,遇着你这个冤家,叫我也没有法了。我只能到你船上去。”甘凤池道:“我行李内有银两,也不放心在你这边,”说着,便将那妇人轻轻一抱,抱了过来。衙役丶万中书等急忙挤着板缝瞧着西洋景。女人爬上铺,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净光,看见丰满挺翘的双峰上那两颗紫葡萄般的凸起。盘大丰硕屁股,肤如凝脂,性感潦骚,甘凤池只感到口干舌燥,心头火热无比,裤裆中小弟也挺坚欲出。正当甘凤池心猿意马,性欲冲动之际,小女孑看到甘凤地冷眼瞪着她,她便催促快点。隔着船仓隔板缝围观众人中,不知是谁憋不住放了个屁。尤如晴天霹雳,猛然惊醒梦幻中人,顿时便裤裆夹扫帚失了威风,着实难堪恼羞成怒,只见甘凤池上前搂起衣裳鞋袜扎着一包,打开仓门扔给衙役,转身喝道:“臭嫖子昨天盗人银两从实招来。”这女人惊恐万状求饶,甘凤池道:“你听着,你是骗钱,我是骗人,一样的骗,你慌什么?”那妇人才晓得是上了当了。只得哀告道:“你放了我,不管什么东西,我都还你就是了。”随手摘下金戒指丶金项链放铺上。甘凤池道:“放你去那不可能!偷的东西还回来才能放你去,我现在不难为你。”那女人精光赤裸裸坐铺上。万中书同蚕丝客人从舱里钻出来看西洋景,忍不住的好笑。甘凤池问明他家住址,同他汉子的姓名,叫船家把船开出二里地,在没人烟的地方停住了。甘凤池让大伙各回仓室去睡觉,抛床被子给女子盖上。自已则衣也不脱,靠壁而坐休息。
天亮后吃过早饭,甘凤池拎上衣包跳下船一路走向昨晚停船处。远远只见一男子正在小船边急的团团转。甘凤池走上前问道:“大清早找什么呢?”瘦汉子慌里慌张忙答到:“我昨晚回家取东西,回来却女儿不见了。”甘凤池怒喝:“你这个狗东西纵容女儿卖淫偷盗,己被我拿下。”随手扔过衣包,砸中瘦汉子前胸,连退数步,还仰后来个后滚翻,爬起来慌张拆包看到真是女儿衣物。甘凤池喝斥那男子还不快点将所有盗窃银两交出来,难不成将你狗男女送官究办。那男子方明白一切完了,领着甘凤池上了船,在船仓隐蔽夹层中,掏出一大布袋,甘凤池见其中最上面四个油纸包,掂了掂。转脸对瘦汉子吩咐:“快去开船,领走那个女人。我清点一下。”甘凤池趁他撑船在外,将四封银两取出,袋口扎紧,滚搓成条围在腰上,再用练功腰带束紧。
很快驶近靠上大船。那瘦汉子慌里慌张跨过皓,帮女人穿上衣服,再三跪求饶命之恩,鼠窜狼奔而去。甘凤池吩咐撤跳板升帆开船,然后召集众人进仓。将四封银码在桌上:“小兄弟你的银子分文不少取回来了,怎么处置,你自已看着办。”蚕丝客毫不犹豫双手递上一封银(五十两),甘凤池也不推辞接过来,打开油纸包,见是5两共十绽。便取三绽给三差人:“你们这件事原是个苦差,如今与你们补算差钱罢。”又递一个银绽给伸长脖颈的船老大:“你们吃了辛苦,这算报酬。”船老大自是千谢万谢。跑一趟船不足三两收入,一下子多得五两银,喜不自胜喜。甘凤池又指了指辅上金戒指丶金项链,对船老大说:“让弟兄们到了苏州码头换点钱,卖上酒菜。我可要说清楚,这沿途伙食费我们都免了。”大家齐欢呼。甘凤池将剩余30两纹银重新包好,递给蚕丝客:“此仍血汗钱,来之不易,收回去吧。”蚕丝客叩头再三谢恩,见甘凤池坚辞不受,破涕为笑,众人更是对甘凤池恭敬有加。此行一路春风一路歌。
十八。深谋诡计  瞒天过海
数日后到了杭州,又换船直到台州,五个人一齐准备进城。府差道:“甘大侠这到了事案嫌犯家门口恐怕有些不方便,官府知道了风声,小人吃不起。”甘凤池道“我来安排。”从城外叫了四乘小桥,放下帘子,叫三个差人同万中书坐着,自己充当跟班后面走。一齐到了万家来,进大门即掩上大门,众人才出桥。万中书才入内去,就听见里面有哭声,一刻,又不哭了。顷刻,厅上备了饭出来。吃了饭,甘凤池道:“你们今天不要出去,点灯后,把县衙的赵勤书办叫过来,我自有安排。”差人依着,点灯的时候,悄悄的去会台州府的赵勤书办家。赵勤听说江宁甘凤池也来了,吃了一惊,说道:“那是个仗义的豪杰,万相公怎的相与他为友?这就是他造化了!”当下即同差人到万家来。会着,彼此竟象老相识一般。甘凤池道:“赵师父只一件事托你,先让大爷录过供,供出来的人需抓你便照办。”赵书办应允了。
次日,万中书乘小轿子到了府前城隍庙里面,照旧穿了七品公服,戴了纱帽,着了靴,只是颈子里却系了象征性的锁链子。府差缴了牌票,祁太爷即时坐堂。解差赵升执着公文呈上,并将万中书解上堂去。祁太爷看见纱帽圆领,先吃一惊,又看了批文,有“遵例保举中书”字样,又吃了一惊。抬头看那万里,却直立着未曾跪下,因问道:“你的中书是甚时得的?”万中书道:“是本年正月内。”祁太爷道:“何以不见知照?”万中书道:“由内阁传达部,由部传达本省巡抚,也需要时间过程吧。我想公文也该到了。”祁太爷道:“你这中书早晚也是要革的了。”万中书道:“我中书自去年进京,今年回到江宁,并无犯法的事。请问县老爷隔省差拿,其中究竟是何缘故?”祁太爷道:“那苗镇台疏失了海防,被抚台参拿了,在他府上搜出你的诗笺,上面一派阿谀的话头,想必是你帮他跑官行贿专门做些敲门砖文章。与他狼狈为奸。还有其它犯罪行为一并招供。”万中书道:“这就是实在冤枉了。中书在家的时节,从未会过苗镇台一面,如何有诗书送他?”祁太爷道:“本府亲自看过,长篇累犊,后面还有你的名姓图竟。现今抚院大人巡海,派人驻本府等着要了结这一案,你还能赖么?”万中书道:“中书虽然候补官员,诗却是不会做的,至于名号的图章,中书从来也没有。只有家中住的一个客,上年刻了大大小小几方送中书,中书就放在书房里,未曾收藏起来。就是做诗,也是他会做,恐其是他假名的也未可知。还求县太爷详察。”祁太爷道:“这人叫什么?如今在那里?”万中书道:“他姓甘,叫做甘凤池,现住在中书家里哩。”
祁太爷立即拈了一技火签,差原差立刻捉拿甘凤池,当堂对证质疑。差人去了一会,把甘凤池锁拿县衙来。祁太爷坐在二堂上。原差上去回了,说:“甘凤池已经拿到。”祁太爷叫他上堂,问道:“你便是甘凤池吗?一向与苗总兵有过密切往来吗?甘凤池道:“我并认不得他。”祁太爷道:“那万里做了送他的诗,今万里到案,招出是你做的,连姓名图章也是你刻的,你为什么做这些犯法的事?”甘凤池道:“不但我生平不会做诗,就是做诗送人,也算不得一件犯法的事。”祁太爷道:“这厮强辩!”叫用大刑侍候。那堂上堂下的皂隶。大家吆喝一声,把夹棍向堂口一掼,两个人扳翻了甘凤池,把他两只腿套在夹棍里。祁太爷道:“替我用力的夹!”那扯绳的皂隶用力把绳一收,只听格喳的一声,那夹棍进为六段。祁太爷道:“这厮莫不是有邪术?”随叫换了新夹棍,朱标一条封条,用了印,贴在夹棍上,从新再夹。那知道绳子尚未及扯,又是一声响,那夹棍又断了。一连换了三付夹棍,足足的迸做十八截,散了一地。凤四老爹只是笑,并无一句口供。想必是县衙的赵勤书办在夹棍上作了手脚,一味照应甘凤池,免受皮肉之苦。
祁县太爷惊恐万状,深感遇到奇异强人,十分难堪,只得挥袖退了堂,将犯人寄监,亲自坐轿上辕门公馆面禀了抚军。那抚军听了汇报,早就耳闻甘凤池是有名的江南武侠,尽管明白其中必有缘故。况且苗总兵已死于狱中,如万里保举中书的公文已到府院,再说苗总兵犯法的事也不关万中书什么事。因而吩咐祁知县赶快放人,好言相劝,如果万里中书衔属实,那可就是请鬼容易送鬼难。赶快结案。祁太爷慌不择路急忙回衙,好言相劝,解释一番,竟将万里、甘凤池都释放。抚院也就回杭州去了。这一场烈焰腾腾的官事,却被甘凤池一瓢冷水泼息。
万中书打发了那班差人等,官司完了,同甘凤池回到家中,赞不绝口的说道:“甘大侠你真是我的重生父母再生爹娘,我将何以报你!”甘凤池望着泪流满面的老人,心想我与你仅在秦府宴会上,经介绍认识才二个时辰就被抓走。甘凤池大笑道:“我与先生既非旧交,平日又不曾受过你的恩惠,仅一面之交,吃点辛苦只不过是我平日行侠仗义,你若认真感恩谢德起我来,那倒是个市井村夫之见了。我还要往杭州去寻一个朋友,就在明日便行。”万中书再三挽留不住,只得听从甘凤池要走就走。次日,甘凤池告别了万中书,坚决不接受万中书分毫,万里勉强留不住,眼泪汪汪望着恩人远去。甘凤池在骡马店租了一匹马飞驰杭州,送还杭州骡马总店住了下来,
 
十九。杭州竞艺  嘉兴惩恶
到了杭州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家皮草店,定制一条有夹层的宽板腰带,约定当天晚上来取。随后买了不少贵重礼品,当晚取回板腰带,在独宿客房中仔细将得来珠宝银两银票等藏入腰带夹层封好,再不离身。次日赶往余姚县看望宗师。谁知黄宗义己逝世一年多,只能坟前祀奠一番,返回杭州投宿。
躺在床上想到他曾经一个朋友叫做陈正公,过去曾欠他几十两银子,心里想道:“我何不找着他,向他要借债做盘缠回去。”陈正公住在钱塘门外。他到钱塘门外来寻他,走了不少路,看见苏堤上柳阴树下,许多人围着两个人在那里训马。那马上的人远远望见甘凤池,高声叫道,“甘大侠,你怎么也来杭州了?”,那人跳下马来。甘凤池也惊喜道:“原来是秦二老爷。你是几时来的?在这里做什么?”秦二侉子道,“你一走就这么长时间。那老万的事关你屁事,吃饱了撑的难受了,专管别人的闲事,你是不是发二百五疯?你而今来的正好,我和胡八哥正想你。”甘凤池便问:“此位尊姓?”秦二侉子代答道:“这是此地胡尚书第八个公子胡八哥,为人极够朋支,同我最玩得来。”胡老八才知道面前就是甘凤池大侠,说了些久慕的话。秦二侉子道:“而今甘大侠来了,我们不训马了。回去喝酒罢。”甘凤池道:“我还要去找一个朋友,胡八:“贵友明日再找罢,今日难得相会,且到秦二哥住的公寓处聊聊。”不由分说,叫家人牵过一匹马,请甘凤池上马,到伍相国祠门口,下了马,一同进来。 秦二侉子的公寓在后面楼下。甘凤池进来施礼谦让一番坐下。秦二侉子吩咐家人快些办酒来,说话间,家人摆上酒来,三个人传杯换盏,吃到半酣,秦二侉子道:“甘大侠,你刚才说要去寻朋友,是寻哪一个?”甘凤池道:“我有个朋友陈正公,是杭州人,他借了我几两银子,我想要向他取讨。”胡八公子道:“可是一向住在竹竿巷,而今搬到钱塘门外的?”甘凤池道:“正是。”胡八公子道:“他现不在家,同了一个毛胡子到江宁府贩卖蚕丝去了。毛二胡子也是三家兄的旧门客。甘大侠,你不用去找他,我叫家里人替你送一个信去,叫他回来时来会你就是了。”当下吃过了饭,各自散了。胡老八告辞先去。秦二侉子就留凤四老爹在寓所里同住。
到第二日,吃了早点心,秦二侉子便叫家人备了两匹马,家人跟随,来到胡家。主人接着,在厅上坐下,秦二侉子道:“我们何不到书房里坐?”主人道:“且请用了茶。”吃过了茶,主人邀二位从巷道一直往后边去,只见满地的马粪。到了书房,二位进去,看见有几位客,都是胡老八平日相与的些驰马试剑的朋友,今日闻讯特来请教甘凤池的武艺。彼此作揖坐下。胡老八道:“这几位朋友都是我的相好,今日听见甘大侠到了,特地要求教一二。”甘凤池道:“不敢,不敢。”又吃了一怀茶,大家起身,随主人步出门。看那楼房三间,也不甚大,旁边游廊,廊上摆着许多的鞍架子,壁间靠着箭壶。一个月洞门过去,却是一个大院子,一个马棚。胡老八向秦二侉子道:“秦二哥,我前日新买了一匹马,身材倒也还好,你估一估,值个甚么价。”随叫马夫将那枣红俊马牵过来。这些客一拥上前来看。那马龙腾虎跃,不提防,一个蹶子,把一位少年客的腿踢了一下,那少年便痛得了不得,立刻躺在地上。胡八公子看了大怒,走上前,一脚就把那只马腿踢断了。众人吃了一惊。秦二侉子道:“好本事!好些时不见你,你的武艺越发的精强了!”当下先送了那位客回去。余
这里摆酒上席,依次坐了。宾主七八个人,猜拳行令,大盘大碗,吃了个尽兴。席完起身,秦二侉子道:“甘大侠,你随便使一两件武艺给众位弟兄们看看。”众人一齐道:“我等求教。”甘凤池道:“真要我献丑。只是顽那一件?”因指着天井内花台子道:“把这方砖搬几块到这边来。”秦二侉子叫家人搬了八块放在阶沿上。众人看甘凤池把右手袖子卷一卷,那八块方砖齐齐整整,叠作一垛在阶沿上,有四尺来高。那凤四老爹把手朝上一拍,只见那八块方砖碎成几十块一直到底。众人在旁一齐赞叹。
  秦二侉子道:“我们甘大侠练就了这一个手段!他那‘经’上说:‘握拳能碎虎脑,侧掌能断牛首。’这个还不算出奇哩。胡八哥,你过来,你方才踢马的脚上功夫也算是头等了,你敢在甘大侠的裆腹上踢一下,我就服你是真本领。”众人都笑说:“这个如何使得!”甘凤池道:“八先生,你果然要试一试,这倒不妨。若是踢伤了,只怪秦二老官,与你我不相干。”众人一齐道:“甘大侠既然敢请你踢,他必然有功夫。”一个个都怂恿胡八公子踢。那胡八公子心想,看你甘凤池又不是个金刚、巨无霸,怕你什么?便说道:“甘大侠,既然如此,我就得罪了。”凤四老爹把前襟提起,露出裤腰来。左脚外移半步,抱臂并气沉丹田,胡八公子便使尽平生力气,飞起右脚,向他裆里一脚踢去。那知这一脚并不象踢到肉上,好象踢到一块生铁上,把五个脚指头几乎碰断,那一痛直痛到心里去。顷刻之间,那一只腿提也提不起了。甘凤池上前道:“得罪,得罪。”众人看了惊讶,又好笑。闹了一会,道谢告辞。主人一瘸一簸,把客送了回来,那一只靴再也脱不下来,足足肿疼了七八日。
甘凤池在秦二侉子的公寓里,许多人慕名前来拜师学艺,逐日打拳、跑马,倒也不寂寞。一日正在那里试拳法,外边走进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瘦小身材,来问江宁甘凤池可住在这里。甘凤池出来会着,认得是陈正公的侄儿陈虾子。问其来意,陈虾子道:“前日胡府上有人送信,说甘大侠你来了,家叔却在南京卖丝去了。我今要往南京去接他,你老人家有甚话,我替你带信去。”甘凤池道:“我要会会你叔,也无甚话说。就他向讨回我的五十两银子,得便叫他算还给我。我在此还有些时耽搁,就等他回来罢了。费心问候你叔叔,我也不写信了。”
陈正公从杭州到江宁府专营贩蚕丝行业,此人一钱如命,在他看来,钱就命,命如狗屎。偏偏又交上个淅江嘉兴府毛二胡子朋友,此人有个毛病,吝啬异常,一文如命,特别能算计别人。生意场上,两人合伙确实也趁人之危,高息借贷,赚了几次意外财。就此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有一夫,毛二胡子接到家信,看完了,唉声叹气,坐立不安,除正公问道:“府上有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毛二胡子道:“不相干,这事不好向你说的。”陈正公再三追问,毛二胡子道:“小儿寄信来说,我老家当铺折了本要破产,要转让与人,现在有半楼货,值得一千六百两,儿子因事急了,只要一千两就出脱了。我想:我的小典当里若把儿子这货如转手过来,倒是宗好生意。可惜如今拿不出本钱来。”陈正公道:“你何不同人合伙倒了过来?”毛二胡子道:“我也想过。若是同人合伙,拿了人家本钱。他只要一分八厘行息,我还有几厘的利钱。他若是要二分以外利息,我就是‘羊肉不曾吃,空惹一身膻,倒不如放弃。”陈正公道:“呆子,你为甚不和我商量?我家里还有几两银子,借给你应急就是了。还怕你骗了我的?”毛二胡子道:“罢!罢!老哥,生意事拿不稳,如果将来亏折了,不够还你,那时叫我拿甚么脸来见你?”
  陈正公见他如此至诚,一心一意要把银子借与他。说道:“老哥,我和你从长商议。我这银子,你拿去先转手你家货来,我也不要你的大利钱,你只每月给我一个二分行息,多的利钱都是你的,将来陆续还我。纵然有些长短,我和你相好,难道还怪你不成?”毛二胡子道:“既承老哥美意,要有一个人做个中介人,写一张切切实实的借条,交与你执着,有个凭据,你也放心。那有我两个人私相授受的呢?”陈正公道:“我知道老哥不是那样人,并无甚不放心处,不但中人不必,连纸笔也不要,总以信誉行为主罢了。”把家中余剩下钰票以及讨回来的银两凑了一千两,到钱庄兑换成银票,交与毛二胡子,道:“我已经带来的丝,等行主人代卖。这银票本打算回湖州再买一回丝,而今且交与老哥先回去做那件事,我在此再等数日,也就回去了。”毛二胡子谢了,收起银子,次日上船,回嘉兴去了。又过了几天,陈正公把卖蚕丝的钱收齐全了,辞了丝行主人,带着陈虾子搭船回家,顺便到嘉兴上岸,那毛胡子的小当铺开在西街上。一路问了去,只见小小门面三间,一门面墙,进了看墙门,院子里面三间厅房,安着柜台,几个朝奉在里面做生意,陈正公问道:“这可是毛二爷的当铺?”柜里朝奉道:“尊驾贵姓?”陈正公道:“我叫做陈正公,从江宁府来,要会会毛二爷。”朝奉道:“且请里面坐。”后一层便是堆货的楼。陈正公进未,坐在楼底下,小朝奉送上一怀茶来,问道:“毛二哥在家么?”朝奉道:“这铺子原是毛二爷起头开的,而今已经转手给汪敝东了。”陈正公吃了一惊,道:“他平曰可曾来?”朝奉道:“这也不是他的店了,他还来做甚么!”陈正公道:“他而今那里去了?”朝奉道:“他形迹无踪,谁知道他是到地南地北?”陈正公听了这些话,惊慌失措,急了一身的臭汗。同陈虾子回到船上,赶到了家,另.想办法
次日清早,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是甘凤池,邀请入座,说了些久违想念的话,才说道:“承你情借钱应急,极该早奉还,无奈近日又被一个朋友骗了,竟无法可办。”甘凤池问其前因后果,陈正公细细说了一遍。甘凤池道:“这个不妨,我自有办法。明日我同秦二老爷准备回江宁府,你先在嘉兴等着我,我包你讨回,一文也不少,怎么样?”陈公正道:“若能讨回欠款,重重奉谢大侠。”甘凤池道:“要提谢的话,那就算了。”告辞后,回到下处,把这些话告诉秦二侉子。二侉子道:“甘大侠的生意又上门了。这是你最喜欢做的事。”一面叫家人打发房租钱,收拾行李,到杭州断河头码头上了船。
将到嘉兴,秦二侉子道:“我也跟你去瞧热闹。”便嘱告船家停航等候,同甘凤池一起跳上岸,一直找到毛家当铺,只见陈正公在他店里叫骂哩。甘凤池三步并做二步,闯进当铺门,凶神恶煞怒吼:“姓毛的在家不在家?陈家的银子到底还不还?”那柜台里朝奉正待出来答话,只见他两手扳着半边大门,把身子往后一挣,那垛门面墙就稀里哗啦塌下半面墙。秦二侉子正要挤进来看,几乎把头砸了。那些朝奉和取当的百姓看了,都目瞪口呆。甘凤池气势汹汹走上厅来,背靠着他柜台外房屋檐柱子,大叫道:“你们要命的快些滚出去!”说着,把两手背剪身后,抱着身后柱子,把身子一扭,那条柱子就离地歪倒一边,那一架厅檐就塌了半个,砖头瓦片纷纷的砸下来,灰士飞扬在半空中,还亏朝奉们跑的快,不曾伤了性命。此时街坊邻居和行人听见当铺的门面房和房屋轰然坍塌巨响,门口看的人都挤满了。
毛二胡子见不是事,魂飞魄散,只得从里面连滚带爬跑出来。甘凤池灰头土脸,越发精神抖抖,走进楼底下靠着他的庭柱。毛二胡子率全家老小众人跪了一片,百般哀求,毛二胡子左右开弓自打嘴巴。情愿把这一笔账清本加倍利奉还,只求甘凤池再不要动手。甘凤池仰天大笑道:“谅你有多大的个巢窝!不够我一顿饭时都拆成平地!”这时秦二侉子同陈正公都到楼下坐着。秦二侉子说道:“这件事原是毛兄的不是,你以为没有中人、借条,打不起官司告不起状,就可以赖他的帐。你可知道‘不怕欠债的精明,只怕讨债的英雄’,你而今遇着甘大侠,还怕赖到那里去!”那毛二胡子无计可施,只得将本和利一并兑还,才完了这件缺德事。
陈正公讨回银子,送秦二侉子、凤四老爹二位去上船。在码头边洗涤一番,拿出两封一百两银子,酬谢甘凤池。甘凤池挥挥手笑道:“这不过是我一时高兴,那里要你谢我!留下五十两,以清你欠我的账,这五十两你还拿回去。不过午饭给耽误了,你去搞点酒和卤菜来。”陈正公拍着脑袋骂自己:“该打,该骂,我怎忘了这茬呢,请稍等。”
陈正公快步如飞进了不远饭店,吩咐快点烧几个加大份量菜,所有卤菜全打包。另加几大坛好酒,催着几个店伙计挑着抬着送上船,连他自已也红头涨脸抱了一坛酒。辞别时陈正公眼泪汪汪谢了又谢,拿着银子,辞别二位,另上小船去了。
邵卫东  20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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