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童时代还没有用上自来水,照明也是用煤油灯,而我记忆中的的孩童时代却是幸福的。在那个贫困的时代,我家饭桌上依然是有菜有肉,爸骨子里认为再怎么穷,怎么苦,也要在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尽最大的努力让孩子吃好。从我懂事开始,爸基本上承担了家里买菜做饭的任务。我家与夫家相隔很近,同一个市场买菜,与丈夫谈恋爱的时候,婆婆就担心地对我丈夫说:“我看到她爸每天都买好多菜,她在娘家吃惯了好东西,我们家可能养不起她...”在我的童年时代,爸对我们算是富养了,直到现在,脑海里还印存着童年时代的一些画面:饭桌上有可口的饭菜,一家人围在煤油灯下打扑克,即使走很长时间的路也要带我们去华涌坐车去广州的公园玩。
出生于七十年代的农村孩子在小学阶段基本上都是放养的,父母一天到晚忙农活,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精力过问孩子的学习情况。在读初中之前,我与“勤学好问”根本沾不上边,放学之后就与小伙伴们到处玩,那时候在家一刻也坐不住,看见作业就头疼,暑假就主动跟着哥哥去放牛、去帮忙做农活。小学阶段的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上了初中,刚开始我的学习状态和小学时差不多,第一次数学考试,我考了45分,再看同桌,试卷上的90分特别刺眼,就在那一刻,我算是瞬间成长了,当晚的晚修课,史无前例的认真。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可以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对号入座。第一次开家长会,班主任宣读的年级前20名有我的名字,散会后,爸爸说:“芬囡,做农民太辛苦了,好好学习,争取跳出农门”而我也有了自己的理想,当一位人民教师。很快就到了初三填报志愿的时候,爸爸专门请教过校长(校长和我们同一个村,算是爸的同村兄弟)我的成绩是否可以上南海师范学校,校长说以她的成绩上南海师范肯定没有问题,还说,如果她都不能上,我们学校就没有几个能上了。我也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肯定能上。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哥哥初一上了一个学期就辍学去三水打工了。如果不能考上师范学校的话我也不打算读高中了,早点出来工作分担父母的压力。当时我一间高中都没有选,但是爸爸一定要我再填上一两所高中,无论我如何强调说不会去念高中他都坚持一定要填报高中。
当年的中考是小塘中学作为考场,爸爸为了不让我来回奔波,他专门联系了住在小塘中学附近一个朋友,让我住在他们家里。中考的文化课虽然不是发挥得很好,但总算可以;但当时体育必考的100米短跑、扔实心球、跳远,三个项目都是我的短板,我的中考体育成绩惨不忍睹,最终我以三分之差被南海师范学校拒之门外。为始,我整整哭了三天,责怪自己辜负了父母与老师们的期望。爸爸说,考不上师范无所谓,还可以念高中,只要继续读书,肯定会有出路的。当时在村里的同龄女孩当中,家里允许上高中的也只有两个,我就是其中一个。后来我弟也是读完初中就出来工作了。在我们家里,不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反过来,爸爸是重女轻男的典型。
很清晰地记得我的第一张身份证照片,是爸爸骑着自行车把我带到小塘的一间照相馆拍得。那张身份证一直保存到现在,看到它就想起当年坐在爸的自行车后面,很踏实,很温暖!
1995年6月就要高中毕业了,那时候的工厂不多就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爸爸在我毕业之前就四处奔走,后来他的朋友把我介绍进了一间中外合资厂当统计员。我十分珍惜这份工作,勤劳认真,任劳任怨。先后担任了报关员、样品开发室副主任,当时总经理对我的评价是:为了工厂的生存与发展倾心倾力。我在1997年7月1日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候爸很自豪地说,我们父女俩人都是党员了。
2000年生大女儿的时候,比预产期提前了将近一个月,羊水破了却没有一点要出生的迹象,爸爸知道了情况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找到一个相熟的医生让他多关照我的情况。爸的医生朋友本来是休息的,也马上赶到医院亲自护送我进产房。爸就一直在产房外等到他的外孙女平安出生才放心离开,晚上又和妈妈端着汤水饭菜过来了,住了七天院,爸天天都和妈妈一起送汤水饭菜过来。出院回家后,也是经常过来看他的外孙女,偶尔也会带汤水过来。有一次爸对我说,你满月后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吧,多煲点汤给你养养身子。我们过来看你不敢每次都带汤水,担心你婆婆误会我们觉得你在夫家吃得不好。
我上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大女儿送到娘家照顾,有一次,我说我今晚要到12点下班,第二天休息,我不在单位住了,下班后我直接回家,你们不要上暗锁,也不用等我,早点休息。12点下班我就骑着摩托车回家,刚走了不远的路就发现我身后有摩托车的灯光一直照着我。我心想,这么晚了,能有人与我同行一段路也好。却没想到后面摩托车的灯光却一直随着我经过了官窑--大榄---小榄,直到家门口停下车,后面的灯光才消失了,回头一看,爸爸正从他的摩托车下来,我责怪他不该这么晚了还开车过来,更不该不跟我说一声,他笑着说我提前跟你说你肯定不会同意我过来,如果你出厂门口的时候发现我,你就会一路上担心我,所以我干趣不让你知道。我说你年纪大了,视力不好,这么晚开摩托车真的不安全,下不为例。爸说好的,你下次开晚班就直接在单位住,第二天再回家。
生大女儿的时候,可能月子没有坐好,身体不是很好,不停的消瘦,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很想让我回娘家住又担心婆家会不高兴,我第一次看到爸脸上的那份纠结与无奈。生二女儿的时候,坐月子期间,爸几乎天天都和妈提着汤水过来看我,妈对我说,你生第一胎的时候,我们担心你婆婆有想法,不敢经常带汤水饭菜过来给你,由于月子没有补好,你身子差了很多,这次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一定要好好补补身子。
孩子平常发烧感冒是免不了的,每次去医院看基本上都 要一个上午的时间。爸的电话总会及时打过来,我在家里煲好了粥,看完病就直接回家给孩子喂粥。不管出嫁了多少年,每次听到爸对我说回家两个字都感觉特别幸福。
这么多年来,家里有什么东西,爸都会留一份给我,经常把他亲手种的瓜菜送到我们家,让我们都吃上无公害疏菜。今年的6月中旬我们还吃着爸亲手种的西瓜。孩子放假前总能接到爸的电话:“放假就带她们过来吃饭”。读书、就业、生儿育女,没有一件事是不用爸操心的。爸对闺女好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实,我也一直享受着爸的宠爱。
我一直觉得爸是我们最坚强的依靠。奶奶曾经看着爸的耳朵对我们说,你爸的耳朵长得这么好,肯定会很长寿的,我也坚信爸会长命百岁。
爸平常的小病小痛,包括定期去医院取药,都不愿意麻烦儿女,都是自己去,6月25日爸的脚实在痛得太厉害了,不能独自行走才同意让哥哥送他去南海医院就医。当天的痛症没有缓解,但爸却不同意住院治疗,回家后又去卫生站打止痛针。看着爸的脚越来越痛,也开始肿涨,哥哥与弟弟立即决定送他去南海医院做详细的检查,6月27日验核酸,28号早上住院。28号晚上7点多钟,哥哥接到医生的电话,说爸左脚血管堵塞得非常严重,随时有截肢的可能,建议马上转到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手术治疗。28号晚上转到市一人民医院后进行各项检查,29号医生一边研讨治疗方案一边采取通血管的药物治疗。6月30日通知家属讲述病情并签手术同意书。7月1日,我们一起护送爸进入手术室,手术时间历时10小时,在手术室外等待的那份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晓。手术结束后,医生说左脚的血管还是不能完全通,脚估计是保不住了,要视爸晚上的情况与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是否进行第二次手术。因为只能留一个人陪护,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病房。当天晚上,弟留在医院照顾爸,7月2日早上我坐在爸的病房门口守候着,为了减轻爸的痛楚,我发语音到弟的手机上让爸听,或许儿女与孙辈的声音真的能减轻你的痛苦,你要求弟让你的小孙女陪你说说话。中午时候,医生再次与家属沟通病情并明确表示目前的情况只能施行第二次手术并强调爸身体各项指标不容乐观,手术后要马上送到重症监护室。12点多钟,我们再次护送爸进入手术室,直到晚上8点多钟手术才结束。送入重症监护室后,我们按医生的建议买了白蛋白给爸补充营养。在重症监护室外守候了一个多小时后医生让我们回家第二天再探视。由于办入院时登记了我的电话号码,当晚一直不敢入睡,随时留意着手机。凌晨3点多钟,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说爸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要求家属立即赶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的沟通室,医生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说爸的生命维持不了多久,要求我们决定是否带爸回家,回家是爸的心愿,7月1日第一次手术后痛到生不如死时爸就一直叫着奶奶的名字说要回家。我们让救护车送爸回家,送出重症监护室时,听到我们的呼叫,爸的眼晴动了几下。在救护车上,我不停地叫着爸的名字,抚摸着他的额头。回到家一个小时左右,爸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最亲爱的爸爸,世界上最疼我的人终究还是走了。
作为爸爸、爷爷、外公,你倾尽一生的精力守护着我们。我们都无法接受你的离去,这份伤痛可能会伴随着我们的一生。我们都知道儿女孙辈的健康快乐是你最大的心愿,我们会好好的生活,好好照顾你一直呵护有加的孙子孙女外孙女。爸,我们永远怀念你,希望你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