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日志
2019.1.16
打电话请来刘师傅,她裹挟寒风进病房:
“你们又来武汉照顾妈妈啦!”
飘雪的季节又重逢,新年的喜庆从头起。
给妈妈理发,修修剪剪她很听话。和老人打趣,说说笑笑她听不懂。
以前在小院,二哥开车我搀扶,双双陪父母去理发。
二哥守着爸爸我护着妈,爸爸等着妈妈我们一起再回家。
剃刀一茬一茬修剪了时光,衰老一步一步分离了父母。
如今眼前只有妈,我们用欢笑守着她。
“妈妈真精神,年轻了十岁!”
我偏着头细端详,妈抿着嘴微微笑。
“妈妈真漂亮!”我由衷称赞。
“那才出鬼!”妈难掩羞涩。
微笑,就是美。
耳边响起爸爸的话:“你们五个姑娘没有一个像妈妈,你们的妈妈年轻时比你们都漂亮!当年我们在宣化店,你妈妈是马上看英雄,我是灯下看美人……”
“别不要脸!”妈妈回避五师突围的惨痛经历,总是打断有关宣化店的话题。
我们围着父母哄笑,父母由着我们吵闹。
“化装突围”,是组织决定。
“掉队脱党”,被错误处分。
一“错”误终生,终生跟着党!
谁都有青春,革命者的青春是为理想而战斗。
谁都会衰老,老一辈的奋斗精神永远不老。
我轻轻拥抱妈妈送上一个吻,她久久无语还我满脸笑。
九十年风霜漂白了青丝,一辈子艰辛聚积成皱纹。
我双眼湿润,怕妈孤单。
妈还是笑着 ,懵懂无知。
喂完饭给妈洗澡,我们用轮椅把她推到洗浴间。我用调好的热水想冲去失亲的寒凉 ,妈将温热的软管当玩物抓在手上。
“妈妈皮肤真细,难怪爸爸瞧不上我们!”
妈妈笑,护工也笑。
“妈妈,你想爸爸吗?”
她不假思索,“想!”
我惊讶,护工也惊讶。
一个字,迅疾、清晰、干脆、响亮,妈还在笑。
爸爸走后,我第一次听妈妈说她想爸爸,回答明确、态度坦然、反应敏捷。
春去冬来,天寒地冻。爸爸去世一年了,我从未见过妈妈一滴眼泪。
平静,也有深沉的思念。
微笑,是最温暖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