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仲夏，突闻先生病危，夜奔赴京，困于天公作梗，终不能见。大憾，泣此篇，并致悼怀。
       

       平生青松志[1]，惟累劝学严。穷理奈须皓首，孤灯挑夜天。[2]睥睨腐鼠滋味[3]，旁观争渡红尘[4]，荣华非吾愿[5]。一夕泠风起[6]，扬袂去人间[7]。

       先生故，学生在，犹怨言：人事莽莽，欢喜刹那恨长绵。却道齐一万物，造化冥明世界，死当作生别。[8]师亦庄周梦，栩栩然化蝶。

注释：
[1]先生有诗：天随心境远，吹万起泠风。春光霑卉木，桃花带雨浓。更待骄阳照，青葵凌紫冥。荣华非吾愿，化作千丈松。
[2]先生曾说，自己年轻时苦读不倦，常常熬夜，许是太过失于保养才落下这后来的癌患病灶。他以此告诫我们年轻人也要保重身体。
[3]有一次课上，先生无意提及自己在单位因某些利益问题遭受嫉恨排挤时，不自觉引用李商隐的诗明志：“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4]先生有诗：紫陌红尘争渡急，唯君扬袂白云间。
[5]同[1]"荣华非吾愿，化作千丈松"。
[6]同[1]“天随心境远，吹万起泠风”。
[7]同[4]"唯君扬袂白云间"。
[8]有一次课上，谈及生死哲学。先生指着课桌问：“你们说这个桌子它活着吗？它如果不活着，难道是死了吗？不是的，我们既不说桌子活，也不说桌子死，因为它生死齐一，无所谓生死，不需这一概念去界说。”于是，他又大讲庄子《齐物论》：“万物齐一，生死齐一。我们的古人其实是不讲生死的，而是讲生息——生，是我们生命要去作为的一种状态；息，是它不再作为了，它被隐藏了，进入了冥的状态罢”。
我想先生并没有离去，他只是休息了，一如他于临终之际说的：“我讲不了了，只能到这里了，我困了”。

——先生不再讲课了，他困了，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