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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造林英雄夏文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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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阶
1972-12-17 ~ 2016-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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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命之痛01 身不由已
    月弯弯  2016/2/18 16:23:00  浏览:791

    生命之痛01  身不由已

    我的哥哥文阶走了,走得那样急,那样出乎意料,让我们措手不及。

    哥哥病了很久,一直未能好好地休养医治。因为没钱,他不得不带病工作。到走的时候,也未卧床一天,一直坚持工作,独立生活,自己下地走路锻炼,他一直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到走的那一天早上,还在叫我买药治疗。

    2016年1月2日中午,哥哥坐立不安,显得有些焦急,他想站起来走,自己去上洗手间,他坐在小折叠凳子上,试着站起来时,突然头上冒冷汗。我站在他身后安慰他,帮他擦汗,问他怎么了,怎么流那么多汗?

    这时,哥哥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吐出来,当时我和站在他对面的外侄女都惊慌了。

    我说:“要儿子回来!”

    哥哥还抬头强作笑颜地说:“你们想做什么?”

    到了这种程度,我的文阶哥哥可能还是不肯相信自己要死了。我们的儿子在爸爸病危时,应该快点回来。可是文阶哥哥还在怕耽误儿子的学习,不想让儿子回来。

    当时正是下午一点多钟,值班的俩名护士都赶来了。哥哥当时正挂着氯化钾的盐水,他最痛恨这种药物,因为这种药水很大一瓶,一瓶有500ml,而且需要滴很慢。

    随着他鼻子、口里的鲜血如打开了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流,我的文阶哥哥这时可能明白自己不行了,他就叫护士拿走药水,拒绝抢救治疗。说不出话来,手挥舞着,情绪非常激动。也许,生命最后地激动与挣扎,加上刚烈的性格脾气,让他体内瞬间血管破裂出血更多,死得更快。

    我奔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帮忙,想将自己身上的新鲜血液输给他,以前我已经为他抽过几次血。

    当时是一个实习医生在值班,他也非常紧张,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打电话给主管医生。他对我说:“病人到了这个程度,医生也没办法。”

    一会儿有另一个医生过来说:“病人已不行了。”

    于是,我又奔到病房,我的外侄女已经哭成泪人,我的文阶哥哥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只垃圾篓,血还在继续地流,我站在他身后,从后背抱着他,哭着说:“你不能流血了啊!你别流血啊!流不得了啊……”

    我不想失去哥哥,虽然他病了,我还是一直很爱很爱他,对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救治。可是哥哥已经没有一点回应,他坐在小凳子上已经走了,没有了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血压,一动不动地垂手低头地坐着。前后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就在我去医生办公室的时间里,就在他不停流血的时间里,他就没有再吸进空气了。

    这时一名实习医生和两名护士来了,我们一起合力将哥哥移到床上,医生和护士三人开始轮班为哥哥做心肺复苏按压,我跪在地板上,打开棉衣,将哥哥冰冷的双脚抱在怀里哭泣,希望能给他最后的温暖,希望能让他走得慢点。

    传说:将死之人,如果有亲人拖住脚,他就会舍不得走,有的还会流下不舍的眼泪。

    可是,无论我怎么痛哭流涕,我的文阶哥哥临死也没有流泪。他吐尽所有的鲜血,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医生护士们几乎按断文阶哥哥的肋骨,按了半个小时,哥哥依旧没有反应。急救的药水直接对到他的颈部深静脉中,开最大速度,挂得高高地,尽可能地灌输,可是慢慢地再也灌不进他的身体。

    最后,医生无可奈何地走了,我的哥哥一脸地安详,好似累极了的人甜甜地睡着了。我开始给哥哥按摩,脸上涂粉,外侄女也拿来化妆包,我用温热水给他洗身上,化妆,换衣服,努力控制自己,不将眼泪滴在他身上,让他干干净净地走,无所牵挂。

    我的文阶哥哥的追悼会很隆重,回到老家,也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哥哥生前说:“真正病到不行了,不要抢救。走了,不要骨灰坛子,不要墓碑,不要举行仪式,更不要棺材。骨灰撒在山上做肥料,再种上树,以后想念,就望着那棵树祭拜。”他还反复叮嘱我切记切记,一定要遵照执行。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哥哥根本就是身不由已了,没有人听他的。他没呼吸了,医生还在拼命地抢救,我哭泣着抱脚挽留,我们没法不抢救,虽然一切徒劳无用。

    家里老人们来了,亲友们来了,更是不肯照他所说地那样做,他们一定要操办葬礼。我将哥哥的原话转告给我的公公婆婆及亲友们,他们都很生气,说骨灰一定要好生安葬,不能撒掉。我也只能服从安排,哥哥生前的几个好友们凑钱出资满足了老人们好生安葬哥哥的心愿。所欠人情债务,由我承担。家里没有什么存款,还欠了很多借款。

    文阶哥哥这一走,又增加了我十多万元的人情债务。我知道我的工资不高,但是,还是努力还吧,慢慢还吧,过完年之后再来清理这些账务。我的文阶哥哥走了,我的天都塌了,大家来帮忙料理后事,我伏地泣血拜谢,人情难还,但欠的钱是要还的,宁可欠人情,不可欠钱。

    但是最令我心寒的是,夫家的亲友聚众逼我卖房卖车,我老公走了,身体还有余温,何苦相逼至此,那房子那么破旧,又能卖得了几个钱,若卖了房子,我还是活的,我住哪里?公公婆婆也认为他们的儿子留下多少钱财给我,总说山上有哪片林地长得多么好,不可能亏,我给他们看派阳山林场的终止造林合同,还有派阳山林场要求我还钱的账单也给他们看,他们还反复盘问,不相信、不接受,说是文阶哥哥生前说了造林投了多少资,能赚多少钱的。答应了给老人做房子,给姐姐买车子的。

    我可怜的文阶哥哥,生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总说自己有钱,宁可自己欠债睡地铺,家里穷得床铺都买不起,也要想办法借钱给家里的俩个姐姐买车,做房子,没钱都要借高利贷款给她们,总说姐姐们在农村可怜,却不管自己已经命在旦夕。哥哥为了让父母亲过得好一点,提前将自己三年的工资抵押出去贷款,那段时间,每个月还贷款都是六千多元。以至于哥哥生病了,也没办法休养,必须工作,必须还贷款。而家里老人还逼着他捂着手术伤口,叫他几千里不停地走亲访友,我说多给点送亲友的封包钱,都不可以,必须他亲自到,必须他回家来撑排场。

    大舅公去世,我极力反对哥哥回家尽孝。

    哥哥也叹息,说:“我回去,就让妈妈看我这个样,她就懂得了。”

    当时哥哥已经是处于随时大出血的边缘,医生已经反复告诫过。他已经是随时可能出血休克死去,可是他还是拼命赶回家尽孝。

    我自嫁与文阶哥哥,我的奶奶、外公、外婆过世,我都没回家尽孝,因为我的父母亲怕我山高路远,回家不容易,也不要我交封包送亲友的,虽然我身体情况好,可我的父母都怜惜我。可是我的婆婆家中亲友中无大小事,均通知哥哥,逼着要钱交封包,还总想要他亲自回家有面子。从来不怜惜这个儿子多可怜多辛苦,工资就那么一点,都是靠借贷款撑面子,根本没钱。

    现在哥哥走了留下这么多债务给我,婆婆还不信,过来盘问,公公也不停地念叨。说自己死了儿子,要查问儿子家里还有多少钱。还说自己不要,就是问问,翻来覆去地,我已经说得喉干舌苦,心力憔悴。

    父母旺,克子孙。哥哥文阶就是被一个“孝”字,逼得拼命工作。生病了,还要满足父母亲的期望,不停地挣钱给父母亲,给亲友长辈,做一个孝顺的儿子。虽然给父母亲的钱多,七十多岁的老父亲还在工地上做农民工挣生活,但哥哥真的已经尽心尽力了,因为我和哥哥挣的钱本来就不多。我更加不孝,自从出嫁,我娘家至亲的人情往来都无能力承担,还是别说了。没钱的日子,生活狼狈,冷暖辛酸只自知。

    哥哥文阶活着,从小就要下地干活,十二岁时就要和民工们一起去寒风瑟瑟的长江边抬沉重的石头,做着与当时年龄极不相衬的重体力活,为养家糊口而拼命。他活着,从小就没过好日子。

    现在哥哥走了,还被家里人用来举行隆重葬礼,收封包人情。这种做法就是拿死人熬汤锅子,榨取死人最后的人格信誉价值。我和文阶哥哥结婚,他没收人情的,儿子出生、搬家等都不收人情,他生前最反对收人情了,我也支持他的决定。可是哥哥走了,一切身不由已,没办法,家里老人要这样热闹地举行葬礼,他们收礼钱,让我背人情债,那我也只有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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