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走了
今天，是母亲七七祭日.母亲以离开我们七七四十九天了.四十九天来,我昼夜辗转返复,总不相信母亲真的就这样离我而去.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一场短暂的恶梦.然而残酷的现实以证明了一切,证明这一切是真的。母亲她——走——了!
母亲,你走了！母亲 ,你是真的走了吧？曾多少次我回家,一进家门,儿子还没来得急跟你打招呼。你就会笑容满面地对我说：“见都不见了啰,成泥巴堆堆去了哟”。但是你没有,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正在笑着和我说话呢。你这样说是知道儿子又回来看你了,你心情高兴。为了让儿子知道你活得很好,很开心,你才拿儿子开心,拿儿子取笑。因为,你知道儿子回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老人家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你这样说,是因为儿子是你的心头肉哇,你知道儿子心里想的什么,你懂儿子的心那。所以,你老人家才会把儿子最担心的,最怕,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在第一眼看到儿子时,巧妙地道出来。每当这时,儿子心里总是在想,我的母亲真聪明。难怪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儿子,那是因为,“有其母必有其子”吗。
可是,可是今天,儿子在你的面前,你没有对儿子说,没有对儿子再次重复那句,“见都不见了啰,成泥巴堆堆去了哟”，的那一句话。也没有从前的笑容,声音,兴奋和激动。那是因为,母亲,你是真的走了。儿子常常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睢,你安祥地躺在那里。那不是你以前睡过的地方。那是叫灵台,是我们阳间的人到天堂去的第一个栈点,第一个休息的地方。你躺在里面的也不是我们阳间的人睡的床,那是叫冰棺。盖在你身上的也不是我们阳间的人用的有各种花色的被子,而是由白色,青色和蓝色的布制成的。在你的四周摆满了鲜花,在头部的那一端,还有佛像,放着音乐。几面挂着彩色的帘子和五颜六色的彩灯。.
谈到彩灯。母亲,你还记得吗,大约是在七,八年前前后吧。我们邻居的三表叔去世了,你看到他灵台上的彩灯很好看,你很喜欢。当时你还专门在电话里面对远在广州的儿子说：“你三表叔死了好闹热哟,堂屋到处都挂些花花绿绿的灯,闪一闪的。我二天死了也要给我做那个哈”。当时我在电话的那端,就答应了你。说：“要得”。今天儿子没有让你老人家失望。在你的灵台上,也有那个你觉得很好看,你很喜欢的,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彩灯。
母亲,你是真的走了！在你灵台的旁边那一间屋里,有几个先生在那里敲敲打打,口里还唸唸有词。下面还有你的儿女,孙子,外孙等,在那里跟着先生们叩拜。他们头上都披戴着孝帕,那是在给你做道场。外面那些座着的,站起的,走来走去的,忙这忙那的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有办生活的,唱歌的,跳舞的,打腰鼓的,吹洋号,唢呐,锣鼓的等，都是在为你操办丧事呢！
母亲,你是真的走了。他们把你从冰棺里抬出来,又让你睡到用竹子编制的,专门为你制作的丧架上。又把你从屋里抬到外面的坝子上,让你的所有亲人给你作最后的一次道别。这一别，千秋操劳化微尘。这一别，满堂儿孙皆过客。这一别，从此音信晓不得。这一别，阴间阳间两相隔。这一别，别时容易见难得。这一别，天若有情愁发白。这一别，
儿子肠断肝肺裂。
满腔万言惨无诉，
心似刀割泪成血。
团团孝子围住你，
谁知儿心更悲切。
真悲切，最悲切。
古来孝老天经事，
试问人间几多人。
他们又把你抬起来,走了。你是真的走了,你安祥地躺在他们抬着的丧架上。从地坝边的那条路,下到公路上去,沿着公路缓缓地走了。前呼后拥的人们给你送行,行成一条长长的巨龙……
母亲,你是真的走了！今天你不是在拿儿子取笑,也没拿儿子开心。你是真的真的走了。去到一个儿子永远也不知道,永远也不能得到你消息的地方。永远也和你说不到话,看不到你,听不到你声音的地方。那是一个儿子再也不能陪伴你,喂你吃饭,抚着你走路,能帮助你的地方。
踽踽独步，秋风瑟瑟的狂野，无边无际的苍凉中，冰冷的双脚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默默伫立，暮雨萧萧的寒夜，时隐时现的怅惘里，矇眬的双眸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踏着深深浅浅的足迹，踉踉跄跄地仰望着天空，那是天堂。是母亲刚刚经过的地方。那时隐时现的正是母亲快要消失的身影，母亲的白发象白云一样还在那里飘飘荡荡，和天空一样玉蓝的是披挂在母亲身上的衣裳。潺潺的溪水弯弯曲曲地从我的脚下流过，那是我的泪，在我眼前金光闪闪。我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天空那一眨一眨的是星星或是母亲的眼睛。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的树叶上流下一窜窜的水珠，难道那是母亲的泪水。
母亲，你是不是也在牵挂着儿，流着思儿的泪。我多想化作一道星光，飞到你的身旁，再次回到你的怀抱。为你擦去眼角的泪水，让你用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胧，我感觉到你伏贴在我脸上的手，虽然显得有些枯干，但还是那样的柔软，温和。我仰望着你脸上刚被忧伤洗劫过的痕迹。你的嘴唇还有些微微颤动。潮湿红红的眼睛，显示出忧伤，牵挂和无赖，显示出你牵挂儿子的悲伤远远胜过儿子对你的悲伤。我抓着你的手，抚摸着被寒风吹得飘来飘去的白发，心里一阵阵的酸痛，泪水毫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从心里发出一道颤抖的声音：“母亲，你不要悲伤，时光会冲淡一切，所有的都会好起来的。儿子知道你很牵挂我们，思念我们，儿子更知道你舍不得放弃你用毕生的心血和汗水养育出来的这一群满堂儿孙，儿子也知道你离开我们一个人独在他乡的悲惨孤独心情。如果你觉得很孤单，儿子愿时常来陪伴你，用我执著的爱抚去你心灵的痛苦。如果你觉得你的头发太苍白，显示得你有些苍老，儿子愿用自已的血染黑你的霜雪一样的白发。如果你觉得脸上的邹纹太深，儿子愿用自已的泪水为你洗去岁月给你留下的道道痕迹。如果你觉得你的腰显得太弯曲，无法直起来，儿子愿用自已的心，自已的肝，自已的肺化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你的腰再次变得挺拔。如果你觉得天堂的路不好走，儿子愿用自已整个躯体，为你铺出一条平坦宽阔的大道。让你站在儿子的身上常常来回行走。如果你觉得天堂那边没有好玩的地方，儿子愿用自已的四肢，为你搭起一座广阔的乐园。使你欢多愁少，比阳间的人过得更好，更好一些。母亲，儿子的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给的，如果你有需要的时候，如果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儿子都愿意给你。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
贪婪的人选择了富贵，知足的人选择了快乐，而我不要富贵，也不要快乐，我要我的母亲。我的母—亲！
苍天……
难道你真不懂得“字字写来皆是血，行行读来全是泪”吗？
母眠故乡山
子住渝州来
千里两相望
无时泪不涟
儿子陈文华2014年7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