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君

                              （写在农历四月初一）

      冬去春来，时光飞逝，又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老头子，今天是你离开我一年的日子，你知道吗？在这385天里（公历和农历的不对等）我是怎么渡过来的吗？我就象是一个被关在与世隔绝的铁皮笼子里，听不到你的声音，得不到一丝丝阳光，腰痛犯了无人给我贴止痛膏，只能忍着，病了想喝水只能忍着……，除了想和你早日团聚，我已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要求、也不想挣扎，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流不完的眼泪紧紧地伴随着我，你的离去，让我的人生变得茫然无措，失去了方向、也找不到生活的动力，就像一个无人牵线被丢弃的木偶，我无所适从。                                                                
         老头子，曾记得你走时的前三天，我们俩还在你病床前高高兴兴共同拼凑完了那首“……藤生树死死也缠……”的诗句，岂知那时的死神已经慢慢靠近了你，而我们还浑然不觉，让这几句话成了我俩今生的绝别誓言。我俩相惜相伴几十年瞬息间就这样被活活地天人永隔了，这无情的变故，叫我怎么接受？叫我怎能不悲伤、怎么不难过？
         老头子，回想走过的这几十年来，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卿卿我我的蜜语和甜言，连那个让人羞涩的“爱”字也从没在我们的口中触碰过，而那一份牵挂与体贴、包容和迁就的心却从没有在对方的心里离开过，我们的日子既平凡也琐碎，在匆匆忙忙、风风雨雨中我们用共同的力量和毅力托起了我们温馨和谐的家，如今孩子们长大了，幸福生活也过上了，而此时我们却老了，更残酷的是你却在半路把我抛弃了，你让我孤单、你让我流泪、你让我心痛、你让我生不如死，你难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你！
         曾记得文革结束后一个很热的夏天，别人悄悄借给我一本《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我在家就为了抄这本书，整整三天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做，而你却要忙上班，忙做饭，忙家务，忙孩子，我却没有听到半句埋怨和叫屈的话，你让我到现在都心痛后悔不已，无地自容。
    还记得那个《今古传奇》杂志上刊登的连载长篇小说《玉姣龙》吗？因为那个时候能看的书太少太少，所以每期我都没放过，到后来，能看的书逐渐多了起来，而且这个杂志期刊间隔太久，我也难得等，虽然没看完，以后慢慢就不再那么渴求地想看下集了，然而你却没有忘记，忽然有一天（大概间隔有十多年吧），你带回了一本较旧的我没看过的《玉姣龙》续集的《今古传奇》杂志，原来这是你在地摊上看到买回来的……。
         还记得在凭票买自行车的年代，在巫山新建的卷烟仓库你教我学自行车的情景，我很笨，掌握不了平衡老是骑不稳，有一次还将你绊倒了，我也没有信心再学，你虽满头大汗，可你一点不嫌累，还是继续扶住叫我别怕别怕。
         以前你每次出差前，你总会不声不响地将生火的柴，煤和米准备充足，总担心我一人在家忙不过来，而且走前也不忘给我一个无声的拥抱，
    几十年来，这样的事太多太多，我的需求、我的所想，我的所爱，你总会无声无息地记在心里，千方百计地满足我、迁就我，你总把我当小孩，我的不成熟，也许就是因为你长期宠我惯我的结果吧。
         老头子，我也曾因你照不了家而生气埋怨过，而你总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当有一天你拿回家一个近两斤的雪梨时，我好惊愕，我从没见过有这么大的梨子，现在想来，它包含了你多少心血和智慧，那些年，你下乡扶贫考察，带给山区农民的不是让人短暂高兴的现金，而是适合山区农民更实惠，更能彻底脱贫致富的种羊和果树苗，在那个还比较封闭的年代能想出这些扶贫办法应该是为数不多的人吧，你超强的前瞻性和超人的智慧让我佩服，你那冷静的判断力更让我仰慕。
    想起我们以前同进老年大学时的情景，那时每次课间休息时，我都要到教室的窗台上去找门球场上你的身影，听到下课铃声的你也会将目光投向五楼，当我们看到对方时你那小幅度的挥手姿势和微笑的面容让我终身难忘，婉若昨天，如今物是人非，只留下了满腹的愁肠寸断，要是门球场上能有你的身影再现，我愿看穿双眼，站跨窗台。
         老头子，你我好多年都不曾和不愿去像馆照像，因为有象机和手机都可以自由拍摄，效果也不会差，而我们偏偏要去像馆拍我俩结婚四十年的纪念照，原来这是专为我俩刻在墓碑上而准备的；那一首,,,,,,藤生树死死也缠,,,,,,的诗句我们早不凑晚不凑偏偏在你要走的前三天来凑，原来是专为我俩准备的永别誓言；你的生日历来是全家一起过完就行了，而你走之前的这个生日我却偏偏又做那么多的菜在你正生的当天就我们俩又单独给你过了一次，原来是专为你世间最后行程做的饯行宴；我在网上千挑万选作为我的QQ头象的这朵红花却在天堂网的七夕纪念品中出现了，这些冥冥中的迹象、提醒和暗示为什么就不能提前参透呢？
         每次给花盆里浇水，当浇到客厅的那些花盆时，我总要在落地窗前站一会，看到那两株桂花树，那株铁脚海棠，那株黄桷兰、那株金桔，那株米兰，三角梅、葡萄都长到了与那株杏树同样高了，而且株株都长得枝繁叶茂，花也开得多，看到脚下的它们，我的心中也总会酸酸的，因为每一个花盆里都融有你的身影和眷爱，花盆里的每个平凡插曲总会勾起心中的回忆和幻想。
    老头子，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长夜，以前的点点滴滴总在眼前浮现，别人对往事的回忆是甜蜜和温馨，而我却是止不住的泪水和心酸，曾经的我们虽说不上有好多詩情画意，却也充满了踏实和谐和一些小浪漫，实实在在的生活让我们风雨相伴，心手相牵同行几十年，失去了你，我的生活被打乱了，思维纷乱也无头绪。
       老头子，以前的我们一起谈论家常，一同看电视，同用一张毛巾洗脸，共用一盆水洗脚，我们买菜购物同进同出……。真，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夺走很多不该走的年青人而把我这样的垂暮之年的人留下，让我在老来还要饱受这孤寂之苦？我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受……。
       老头子，飞快的时间伴着我漫长苦涩的日子，到今天已是整整一年的时间了，虽然我也已是垂暮之年，应当把生死轮回看得透、想得通，可我就是忍不住、做不到，我们相识相知相伴几十年，虽然生活平凡，也从没有“爱”字的表达，可我们相通的心灵，相互的牵挂，相互的体贴，相互依赖的生活习惯已不能让我们分开，现在你我天地遥远，阴阳相隔，我的耳边再也听不到你喊“奶奶”的声音，我也永远没有机会和地方去喊“老头子”了，只有我俩的永别誓言我们都不会忘记：……藤生树死死也缠……。
        老头子，往事历历，生命中的你让我现在的生活暗淡无光，虽然时间过得很快，但往后漫长和曲折的生活没有你同行让我胆怯和畏惧
    今天早上醒来，没有感到头疼，看见床边的小辛巴还在憨睡，时时还发出一点细微的鼾声，好可爱，我轻轻地穿衣下床，好怕吵醒了它。
        老头子，曾记得过去的我们也是这样，好多时候我醒了，听到身边你均匀的呼吸声，我会轻轻穿衣起床，但很多时候正当我穿好衣服准备下床时，你会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抓住我的衣服，此时的我会转回身来在你的额头或脸颊上亲吻一下，然后象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你的肩部，你会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这熟悉不过的情景在当时觉得这是极自然平常的举动，而如今回想起来却是那样的温馨和心酸，如今你走了，我再也亲不到你的额头，再也吻不到你的脸颊，再也不能象哄小孩一样拍拍你了。
       老头子，这一年多来，你走时的情景总在我眼前呈现，你在我怀中时的弥留之际，我把心里话和对你的承诺和你逝后的安排都给你说了，相信你也听到了，可万万没想到却忘了给你说过奈何桥时千万千万别去喝孟婆给你的忘魂汤，这么重要和关键的一句话让我给忘了，这种无法弥补的疏忽，是我余生不可饶恕的错误和遗憾，也是让我最痛心的一件事，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老头子，像我这种只要吃饭呼吸就能领钱、给国家和人民出不了力的人，早已是国家的负担，人民的累赘、子女的包袱，既然你丢下我独自走了，我活着真没什么意思，只希望你在天之灵能早日将我引渡，共筑我们天堂永恒的伊甸园——相依园。
        老头子，昨晚难以入睡，此时的小辛巴也站在了我的旁边，正用它那两个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与它为伴，我更加心酸。

                                             老  伴（蓉浩）

                                          二0一五年农历四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