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岁月沉香
幺女 2020/10/10 10:02:00 浏览:354
一九三八年六月初三,那想必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们的母亲,李立林,出生了。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母亲的幼年、童年经历了哪些苦难我们已无从得知,那想必也是饥不裹腹、缺衣少穿的。母亲在16岁的花季年龄就与父亲成了亲,后来听母亲说,大姐出生后,她和大姐一起长个子。周边的人都说,母亲出嫁后长高了一个头。母亲一生生了10个孩子,育成8个,在那个贫苦的年代,她历经了无数苦难,将儿女抚养成人。如今,这个大家庭已繁衍50余人,儿女的儿女走向全国各地,追求着自己的精彩人生,记挂着老家的亲人。
母亲是一个干净利落、走路都带着风的人,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从不愿麻烦别人的人,眼里只有儿女、孙辈及亲人,唯独没有自己的人。
她不曾想,在岁月的长河里能留下一道绚丽的痕迹,但她的前半生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在后辈的心中留下了永久的记忆。
30多岁的她,月子中的一天,听到猪嚎叫,出来却看到猪崽已被狼叼着,
不顾身体的虚弱,自身的安危,硬生生的从狼嘴里夺回小猪,这份胆量、气魄
让人敬佩不已。
在我们兄弟姐妹8个陆续长大成家后,父亲和母亲独立的生活了很多年,依旧辛苦劳作,自力更生,尽可能的为儿女减轻负担。母亲不仅操持家务,还和父亲一起在田地里忙碌,稍有空暇就到地里找猪草、到山上捡柴火,年底还能宰一头大肥猪。
每年过年的时候,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也是最开心的时候。父母亲住的老屋就像一个磁场,春节时儿女儿孙们都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说的笑的、打的闹的好不热闹,一顿饭要坐满满的两三席,母亲从里屋不停的进进出出恨不得把全年积攒的好吃的全拿出来。父亲就负责拿着壶上酒、热酒,新酒陈酒拐枣酒甜杆酒柿子酒马桑豆酒都要尝一尝,尝着尝着就喝多了;划拳猜宝摸牌老虎杠子鸡酒令行着行着就喝醉了。留下的趣事和笑话,挂在一年的嘴边上,装在一年的幸福里。然而这种美好的岁月却在悄悄的溜走,随着父母亲的衰老而日渐难得。
在母亲的心里,有个时常提起、一直挂念的地方,叫做东莞,东莞在哪里,她应该是没有概念的,只是知道很远、很远,可就是那个遥远的地方,让她牵肠挂肚,夜不能眠。那里最先有她疼爱的小女儿,后来二女儿、大女儿、三女儿、女婿、孙子、外孙、外孙女也都先后去了那个叫东莞的地方。可她从未去过,也从未离开过她的故土。终于在2011年,在充当说客的儿女儿孙们轮翻轰炸下,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去那个叫东莞的地方看看。那个时候母亲的身体还算硬朗,周末、节假日一起在周边转转,每天晚饭后一起在小区溜溜湾,虽然有些小不适应,整体上住的还算惬意。但此时父亲的身体每况日下,母亲放心不下急于回去照顾,在东莞小住半年后就回到了老家。也就在母亲回老家后几个月,父亲就离开了我们。
父亲离开后,母亲依旧坚持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老屋里,她不愿给儿女添麻烦,这一住就是5年多。后经多次劝说,2014年的春节,母亲和她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众多孙子外孙们,一起在东莞团年。这么多亲人聚在一起,母亲很是开心,大年三十吃团年饭的时间,母亲装了一大包红包,席间挨个派发,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大年初一的时候,大家一起去了东莞一个度假山庄住了一晚,陪母亲过了一个圆满的年。纵然东莞亲人众多,生活条件便利,可母亲还是想回她的老屋,她最担心的是她的后事,她怕终老在异乡。这次在东莞又只住了半年左右,母亲回到了老家,从次再不愿离开她的故土。
母亲的晚年应该觉得有些孤单的,她的儿女儿孙们陪伴她的时间很少。她可能不知道晚年生活的这个时代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家从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从而大量的人离开了土地去了城市生活。但城镇化进程中给乡村生活带来的痛她是深有感触的,那么多的背井离乡、那么多的骨肉分离、那么多的担忧和挂念,她晚年一直经历着、一直煎熬着。当然母亲也享受到了这个时代带来的好处,生活富足了,再也不担心缺衣少穿了,家里也有了冰箱和彩电。母亲晚年也喜欢看看电视,但她应该是看不懂的,她看到主持人一直拿着话筒说话,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这个人一直手里举着杯子放在嘴边,咋不见喝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可即便如此,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打开电视看看,想必是图个响动、有个说话的声音作个伴吧。
但凡有远方的亲人回去探望她,她会显得格外激动、热情,不停的询问、打听其他儿女儿孙的近况,她会问在外地遇见谁谁谁没,其实这个外地可能是不同的省市。她要是知道哪个亲人有个头痛脑热感冒发烧的,她身在老家却会操心的晚上睡不着觉。这个大家庭成员已有50多人了,她就这么一个个的在心头记挂着、惦记着。
随后几年,我们的母亲日益衰老了,真切的老了,她的腿疾日益严重,膝盖已经支撑不了她的身体,生活已难以自理,需要人照顾她的吃穿住行。在2017年,她终于同意去二哥家住,和二哥一起生活。昔日能从狼嘴里夺下猪仔的智勇母亲,如今已到了暮年,曾经在寒冬腊月也只有单薄一件衣服穿,坐月子只能躺在麦草上的艰苦岁月,早已把她的身体透支。如今全身病痛,行走不便,却无药可治,不能代她痛,不能代她老,自然规律,我们都会经历,但,生养之恩,永不能忘。我们各尽心意,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说一句话,让她多看一眼蓝天白云、漫天繁星,让她多沐浴一次阳光,感触一次细雨滑落,夏日骄阳,冬日寒雪,这一切对于她,有了此次未必有下次。我们须尽力想她所想,包容她、爱护她,如同我们小时候她爱护我们一样。时光不可倒流,用心珍惜有母亲的岁月,不再让生命出现遗憾,不再让以后的风雨敲打我们的不安,不再让悔恨的泪水在心间流淌。
2018年冬,母亲被住在老家附近的五姐接过去住了两个年头,母亲的81岁大寿就在五姐家举办的。这次大寿回去的亲人较多,四世同堂,母亲心里很是高兴。
后来由于五姐家老屋面临拆迁的问题,母亲在2020年初被二哥接了回去,在二哥家过82岁大寿时,给母亲贺寿的亲人很多,摆了满满四席。在外地没能回来的亲人们,则录制一段小视频为母亲庆祝生日。
过完82岁大寿不久,厄运就到来了,2020年8月17日,母亲自己独立的洗头、洗完澡后不久,脑部出血,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身体彻底倒了下来,后又不幸感染了肺炎,多重夹击下,可怜的母亲一度失去了知觉。在120送到市医院抢救后,母亲苏醒了过来,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可能脑部出血压迫了神经,母亲已不能言语。母亲可能自知身体垂危,看着身边的儿女亲人,想必是有很多要嘱咐、要交待的,她焦急的说个不停,可我们却一句也听不懂,也不能领会。看着全身插满管子、呼吸困难的母亲那焦急的神情,那一刻,真是心如刀割,恨自己不懂手语不懂唇语不懂心理学,不知母亲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儿女儿孙们。
母亲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十多天了,目前仍未脱离危险。远在他乡的姐姐们听闻母亲病重,都赶回到了母亲身边轮流照顾。这时的母亲意识是清醒的,看着围在身边神情凝重、疲惫焦虑的儿女们,她有很多想说的,而此时她已不能言语。十多天没有进食了,食物都是从胃管里用针管推送,每次往胃管推送食物时,她总是张着嘴咀嚼着,可咀嚼到的只有空气。想必她也很想尝尝食物的美味吧,可此时,从嘴里进食对她来说已是奢侈。不知母亲在病床上还要躺多久才能康复,或者母亲能不能熬过这一关。母亲啊,您要拿起年轻时与狼博斗的勇气与病魔博斗,快点好起来吧。
好怕以后没有了母亲的岁月,好怕从次母亲就离我们远去。不,我们要把母亲永远的留下来,至少永远留在这部片子里、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留在我们的心里。
时光总是在溜走,走过繁华,走过简静,而年少时的点滴温馨与感动在心底氤氲生香,拥一份不求回报的爱,守一份暖,藏一段温润时光,我们才能淡定从容地走过人生漫旅。每一段年华都在上演着诀别,等到那一天来临,希望我们每一个人只有伤怀,没有遗憾,让有母亲的日子在岁月里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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